磐石无转移
Imperfect Understanding

2013, A Year of No Significance

做人不应当华而不实,这大概是这些天唯一的心得。而心中又不得的是,我自己也是分不清什么是华,什么是实。当有一天我想真心诚意发自肺腑的嘲笑一个人的时候,发现想嘲笑的种种,其实是我自己。

于是又罢了。

生活里总是离不开心地善良的人,安分守己的人,哗众取宠的人,聒噪滑稽的人。以前我们总是被教导着要做一个心灵美的人,我自己肯定不是,LX总说我一点都不善良,那我大概是真的不善良,随他去吧。我倒是真见过心灵美的姑娘,可她们大多是与世无争。

我们总要在为自己生存和与世无争中选择一个,你要让我说个孰是孰非,我也不知道。

《内阁首府传》里提到申时行“蕴藉不立崖异”,说他心中有积蓄,但是不近悬崖,不树异帜。人若想走到众人前,大概是一定要接受种种评价言辞,心智才重要。理想和装饰究竟不同于虚伪,一个人仍能以此作为起点去推行他的诚意。

“许多年以来,我为一些连对我自己都解释不清的理想而活着,但是我做了一件好事情:生活在树上。”《树上的男爵》里,柯希莫同一位俄罗斯军官说。实际上这并不是我喜欢的一段话,虽然它确实,如果可以这么说,总结了树上的柯希莫的一切生活,但是哪怕你和我都知道,即使是毫无意义的一年光阴,又是何其的意味深长。日子在过,树木在长,都意趣索然而又卓尔不群。得之过贱的,总是视之过轻。常常只是想说,请你不要遮住我的阳光。第欧根尼和我有一样的想法。哈哈。

柯希莫的弟弟在巴黎遇见伏尔泰时,后者问:“您的哥哥待在那树上面,是想上天吗?”“我哥哥认为,谁想看清尘世就应当同它保持必要的距离。”伏尔泰非常欣赏这样的答复。

哈哈哈,真好玩的人。

我在乡下的外婆家里待了一天,站在麦田里发呆,冻得发抖。小时候我不认得麦子,被乡下的小破孩们嘲笑。我喜欢绿色的麦子田,绿色的葡萄园,夏天里我觉得自己也能膨胀成一颗无花果树。

枯败的棉花枝堆在田埂边,植物的根上还带着干的泥巴。

有一天我做梦,梦见我是一个小男孩,坐在海边的礁石上读信。脸晒得黝黑,带着油的汗渍。海是深蓝色的,你说酒蓝色也可以,太阳靠近了海平面,红色的光,红色的光从我的脸上反射出来。

我喜欢把我清晨醒来时还记得的梦都记下来,它可以作为我与世无争的一种牵强的证据。

我着实为此骄傲。

我不喜欢时间过得很快,我不喜欢爸爸妈妈变老,自己的心也越来越懒。不知道再说啥了。

《 1587, A Year of No Significance》,中文书名叫《万历十五年》。标题相当动人。


By Fang Wang