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3-03-09旧文
记得几年前,东活一楼的网络中心还不是个专供学生上网的网吧,它还是个书店,求索书店。那是我很喜欢的一家书店,我对它的喜爱不亚于很多人对桃李苑食堂的喜爱,我也喜欢桃李苑,我不仅喜欢它而且喜欢把它读成桃李碗,我们都这么读。这其中大概是有典故的,我忘了。
我是想说求索书店是非常好的一个书店,只是那个时候我没多少零花钱,总是觉得连书也买不起。求索书店的老板是一个年轻男人,长得还行。我对他唯一的印象是那一次我买了一本《梵高传》,欧文斯通写的,他坐在椅子上低着头给我算账,一边数钱一边不忘端详一眼书名,嘴里念叨着,这什么人写的,我怎么没听过。于是我对老板肃然起敬。
求索书店被拆掉以后,很长一段时间,我也没想起过它,大概是也谈不上挚爱,或者这世上本身娱乐的东西蛮多,就好像桃李碗没了也就没了。大家可能会说起一说,时间长了,也没人说了。
那天和欧文斯通一起买的,是一本木心的书,《琼美卡随想录》,我特喜欢木心的俳句,当然也从不深究它究竟正不正宗,总之比较符合那个时候少不更事的我。
当我一直以为他老人家只是个小头小脸的业余写随笔的,今天才发现他还是陈丹青的导师,11年去世了,这让我很难过。于是我想到求索书店,想到梵高。
有那么一年我爸总在家训斥我,那时候我也不叛逆,但他说我少不更事,傻不拉叽。我说他胸无点墨,思想迂腐。其实我在家和这个桐城男人的斗争就没有停止过。那个时候我看海子,戈麦,骆一禾,还有梵高,保罗策兰。我爸只认得海子和梵高,一个死掉了,另一个也死掉了,于是断定我思想消极,坚决不许我再看。那个时候我有一种初生牛犊的哲学精神,认为死亡不过是,一个名词,一个方面。再深的内容我也不懂,只是坚信海子的求死也是热爱生。
直到后来发生了汶川地震,流言也很多,那个时候我还挺害怕,在操场上听见飞机的声音都害怕。有一天我梦到一个老人死了。清晨她让我去摘桃花,我提着篮子采了很多花瓣。我回到家,她下到一楼。老人让我放音乐,让我从楼梯扶手的空隙里向下撒花瓣,她在花瓣里跳舞。跳着,老人就去世了。这真是哀恸有时,跳舞有时。尽管我把死亡还是理解成一种很平静,或者美的事情,但是我还是怕死。
老人是我外婆。
叛逆的光头女歌手唱过我很喜欢的一首歌 – ‘A perfect indian’,我总觉得那首歌的意境和叶芝比也是有过之而不及,当然,这又岂是我能随便评价的。我第一次知道李尔王是在这首歌里,它提到Lir’s children,源自一则爱尔兰的童话,童话里的李尔王的孩子们被继母变成了天鹅,九百年后才能恢复人形。等到魔法解除了,孩子们已经是暮年苍苍。
地破天绽,不知此变如何惊动君与我。“When earth breaks up and heaven expands, how will the change strike me and you, in the house not made with hands?”
By Fang Wang