随想录（三）

一
我立在池岸
望那一朵好花
亭亭玉立
出水妙善，──
我将永不爱海了
荷花微笑道：
善男子，
花将长在你的海里。

二
我学一个摘花高处赌身轻
跑到桃花源岸攀手掐一瓣花儿
于是我把它一口饮了
我害怕将是一个仙人
大概就跳在水里淹死了
明月来吊我
我喜欢我还是一个凡人
此水不现尸首
一天好月照澈一溪哀意

先附废名诗二首，以清眉目。

我们在一起聊天，谈起废名的诗，我读过两首后有些诧异，很久没有读到能入我心的诗了。突然有人问起，何为心大如海。起先我对此不以为意，以为不过是个寻常的写法罢了。随后我竟多生了一心，跑去查阅，才知“心大如海”是维摩诘经中的一句。僧肇在《注维摩诘经》中也有对应的释义。

肇曰：海有五德。一澄净不受死尸。二多出妙宝。三大龙注雨滴如车轴受而不溢。四风日不能竭。五渊深难测。大士心净不受毁戒之尸。出慧明之宝。佛大法雨受而不溢。魔邪风日不能亏损。其智渊深莫能测者。故曰心大如海。

在转向僧肇之前我沉溺在静默者约翰的的“辩证的抒情诗”中，又草草翻阅了些海德格尔。我母亲说我同我父亲一样是个非常顽固偏执的人，有时候又过于恋旧。我试图遣荡情执，务令磬尽，又试图用更为科学的方法来治疗自己，我想历事锻心，也许并非无益。又或者，需要一种更为高尚的动机。我应该做一些读书笔记，凑巧现在克尔凯郭尔不在手边，希望有机会在这篇里会补充上。

倘若心中笃生起一概念，则愈想愈进，久久如呆。我仿佛能从相去甚远的知识体系中获得一种自洽，看似疏为格格，实则无微不彰。克尔凯郭尔说无限弃绝（Infinite Resignation），而古德说须大死一番，方能舍其炙热妄心。多么有趣的宗教对偶。经云佛性虽众生本具，而佛种要待缘生。或许我认识废名的那一日，便是上契佛心了。若草草历之，岂不辜负。

君子豹变，其文蔚也。事实上我无意比较宗教，只是吾心近佛甚于基督。

By Fang Wang

The painting is from Duolin He.